聆聽者

很多人都說，男人有外遇，除了因為肉慾之外，是因為需要一個聆聽者。所以以前的夜總會，小姐知情識趣很重要，人家花了錢，總不成做反過來當聽眾。

我倒覺得，孩子也需要一位聆聽者。我在接接送送做義工的時候，常常遇到小寶不同年級的同學，他們有時會走過來跟我說自己的事。不是因為我跟他們熟稔，事實剛好相反。當我發呆入定開始有石柱的形態時，他們便會走過來，讓我不禁自覺像《春光乍洩》中吳哥窟的樹洞。我記得小時候自己也做過類似的事，依稀能夠了解。

為什麼他們不跟自己的父母說這些話呢？唔...我常認為，「聆聽」跟「給意見」是兩碼子的事。我們大人嘛，也實在太愛給意見，太愛下判斷了，讓人非常沮喪。況且現在社會分秒必爭，家長們有時連發號司令也來不及，還說什麼聆聽呢？這是一個愈來愈忙碌的年代，女兒念幼稚園時，同時入讀兩間幼稚園的同學不算多（以現在標準計），約13%左右，朋友說現在已大約高達50%或以上。小學生有不少到十一時才睡，翌日六時多起床。

那天看到一篇專欄文章，說家長們抱怨，眼見兒女入讀自己小時的母校（傳統名校），可是時移勢易，當年大家邊讀邊玩，個個高材生，現在這一代要應付校隊練習，比賽，功課考試，小朋友往往要到凌晨才可休息。那天跟一位長輩說起女兒現在一星期練三次水，有時一次游三千多米，他呆了一下：我們中學時泳隊練習每次才只游千多米。可是我想說：女兒有些同班同學跟兩個泳隊，一星期游六次，每次五千米。沒有兒女，或兒女已長大的朋友很難明白，他們口中的「有無搞錯!」，放諸於現今的標準，已經很輕巧。我的堅持是：充足的睡眠，勻衡的飲食，適量的運動，所以小一時讓她八時上床，小二變為九時上床，現在：九時半。我已經覺得很恐佈，但人家卻對我說：這麼早睡，太清閒了吧！

孩子們真的沒有壓力嗎？今天有一位朋友跟我說：「為什麼不讓他們有足充時間吃小食，甚至吃飯呢？為什麼游完泳隊後要匆匆更衣趕校車呢？」 吃飯時間原為五十五分鐘，但合唱團成員每星期總有一兩天拿了其中的三十分鐘作分部練習（另加上上落落約五分鐘）；上課逾時也是家常便飯，常常侵蝕了小息大息與午膳的時間。小二時她們曾經幾個特別親老師的，向老師撒嬌求情：「給我們一點時間喝點水，去去洗手間好嗎，我們整天沒喝過水呢？」辛苦嗎？老師笑說：「人家（我們的對手吧）練到晚上八時！你們起碼準時（大部分）放學。」

與其說一代不如一代，我倒覺得他們這一代真的很勤力。他們很多時本身也有鬥心，想做好，追求卓越。我常說：人在江湖呀！可是，即使很多事不由得我們去選擇，讓我們起碼做一個支持者，一個聆聽者，而不是一個鞭策者。

偶爾當一棵樹，讓他們可以倚著靠著，單純的休息一下，訴說一下，也不是什麼壞事吧？不要常常害怕會讓他們變成＜龜兔賽跑＞中的小白兔，他們哪裡像隻兔子？觀其背上所承載的，恐怕是隻駱駝罷了！